第二章 蹉跎 第六节 无的力量
费昂在那一刹那根本什么都来不及想，心紧紧地揪成了一团，最本能的一闭眼，双手一划，迎向了这不完整的奔雷火，或者说，风雷混合魔法。
然而就在这一刹那，好像是平静的湖面被丢入一颗小石子，就在费昂十指指尖泛起了点点涟漪，说不出色彩的波纹一条条扩散了出去，轻轻的荡过那静止了的青色光球，缓缓爬过方圆千米之内的每一寸土地，时间仿佛停在了那一刻，只有这说不出色彩的波纹畅游在这片空间中。
费昂等待着光球及体的一刻，他知道，凭借自己的肉体根本就挡不住这个青色的光球的一次冲击，更别提里面肆虐的闪电的力量还要往复的在他身上走几个来回了。可是，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只看到了一圈圈说不出色彩的涟漪在空间里回荡，在场的除他以外的所有人，都保持着前一刻的表情，就像被人在一瞬间变成了雕塑。费昂清晰的看到，福瑞斯特特有的那阴险狠毒的神色，也清楚的看到了堪萨斯焦急的想冲到这边，以及他手中正酝酿的防护魔法被那涟漪扫过后就什么也没有剩下，还有贝尔丁皱着的眉头，他更是清楚的看到了安德烈眼中的矛盾和为难。
费昂很是不屑的，仿佛看透一切的笑了，那笑容里包含着愤怒，包含着憎恨，更多的是包含着无奈。
他知道，福瑞斯特是存心想将他置于死地，根本就不打算让他有任何翻身的机会。福瑞斯特抓住每个机会，不停的打压费昂的自信以及自尊，更是锲而不舍的寻找每个可能将自己打入地狱，身上那纵横交错的伤疤就是证明，而他这一切却是做的光明正大，谁也说不出个不字，因为毕竟是对练啊！大家都没有深浅，造成了误伤，只能说学艺不精，被人打成这样也是活该。
他也知道，堪萨斯不知道为了什么原因对自己有一些好感，很是关心自己这个后入门还不受安德烈待见的学徒，也可能就只是因为他对所有的同门都是很关心的原因而已。
他更知道，安德烈，这个名义上的老师，正在两面为难。安德烈清楚的知道，福瑞斯特和他费昂简直就是死敌了。也许起初原因就只是那么简单的一次口角，然后双方再多次的较劲，矛盾冲突愈演愈烈，到了现在的不死不休。而且安德烈这么多年的经验让他知道，他这两个学生里必须舍弃掉一个！所以他将两个人安排到了一组，这么久以来的观察，还是没能让安德烈放心的选择一个学生啊！一个是少年天才，半精灵的体质，几乎可以肯定的是，不出十年，就是帝国的又一个大魔导士，谁也不能肯定这就是他的极限，也许他能达到那个传说中只有精灵才能达到的魔法圣者的地步也说不准啊！而另一个呢，相比之下就要平庸的很了，除了能吃点辛苦，能忍受一些挫折以外，毫无建树，也许在别的导师那里，他也很可能是一个出类拔萃的新星，可是在这里，汇集了整个北方行省所有的精英的地方，他只能做一个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过客了。这是费昂能猜到的，也是他稍微有点不懂的地方，既然自己比起福瑞斯特差了这么多，为什么老安德烈还是这么犹犹豫豫呢？他当然不知道，他自己这边还有塞拉和玛丽这样的筹码啊！他们的决定直接关系着安德烈的儿子今后能否加入他们那个神神秘秘的教派。
此时此地，费昂再次看到了这种犹豫，在当时安德烈将费昂和福瑞斯特安排到一组的时候就看到过类似的眼神，不过那也只是类似而已。毕竟，刚才费昂险些丧命，青色的光球离他的头都也就一步之遥啊，死神已经向他伸出了接引之手。安德烈的这种表情，就等于是告诉费昂，他是在寻思该如何解释费昂的死又能适当的为福瑞斯特开脱，不至于让他受到太大影响了。
想到这里，费昂的心里一片冰冷，他觉得索然无味。安德烈怎么说也是在费昂小时候就答应要收他入门的，而且是他的第一任魔法导师，而这个看似和善的老者却能如此残酷的面对自己的小徒弟的死，没有丝毫愧疚，没有丝毫伤感，甚至没有丝毫怜悯！费昂觉得自己的价值和魔法塔里面关着的准备接受试验的小动物一样，毫不值钱。
费昂第一次感受到，原来人的世界里也要讲究丛林法则啊！弱肉强食，适者生存。当年老萨玛给他讲解丛林里的规则就说过，“在这个动物的世界里，谁的爪子有力，谁的牙齿锋利，谁就是能活下来的！能活得好的！当时的费昂实在是不理解，只是当做一个公式，只有在动物世界才适用的公式记了下来。而现在，初尝人间世态炎凉的他终于体会到了这个公式的真谛——人也是动物，人类社会的法则也许更加复杂，更加残酷！
费昂笑了，笑的很无奈，笑的很洒脱，他知道自己在这魔法塔里的生活就要结束了。这里容不下自己，即使堪萨斯总是会说不出原因的维护他，他费昂也呆不下去了。
时间似乎很漫长，费昂能感受到，这涟漪在空间中荡漾，在时间中徜徉，这种感觉很是玄妙，他说不出来，只能体会。他似乎清楚的看到，这方圆千米的一切已知魔法元素，只要跟这个涟漪一接触，立刻就被融入到了那涟漪中，同时，那些被安德烈认为是费昂杜撰出来的元素也立刻加入了进去，然后这涟漪的声势就又大了一分。在百米之外，这涟漪几乎已经形成了滔天海啸，而诡异的是，声势浩大的浪头在那刚好千米的地方消失不见，就这样，一圈圈的涟漪消失了，伴随他们消失的还有着方圆千米之内的一切魔法元素，当然，除了那被费昂感受到的仿佛幽灵一样无处不在的元素没有被减弱分毫，反而更加活泼。
就在所有不知名色彩的波动消失的同一时刻，所有好像被定住一样的人们都恢复了知觉，费昂再次清楚的看到，安德烈很好的掩盖了自己表情，可是当他看到费昂安然无事站在那里的时候，那种震惊、失望、庆幸、不解种种表情混合到了一起，复杂的让费昂不想再看他一眼。
与此同时，堪萨斯的叫声也冲进了费昂的耳朵，那种难以置信中混杂的焦急与近乎绝望的声音让费昂的心很是被感动了一下。
贝尔丁没说话，他也很好奇，为什么福瑞斯特释放出的奔雷火会无缘无故的消失。
而福瑞斯特的表情很难看，他几乎用尽了全力释放了这个浓缩的风雷合击的魔法，竟然在和费昂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消失了，这让他的嘴张得能塞进去一个鸡蛋。
一个呆呆的十分憨厚的声音将众人狠狠地震了一下，主要是声音太大，大家很是不习惯，给人一种错觉，这简直就是刚才的魔法爆炸的回声嘛！
“导师！你们到底干了什么啊？为什么我现在根本就感觉不到魔法元素了啊！四周简直就是魔力真空啊！大家这才发现一脸愤怒的哈维，正在朝大家这边边跑边喊，简直就是一头大狗熊啊，“导师！你一定要给我一个解释才行！
“这种语气几乎就是土匪或者外交官专用的嘛！贝尔丁很是讨厌那群除了动嘴还是只会动嘴的家伙们，所以，土匪这群除了动手就是会动手的家伙就只能委屈的与这些人并列了。
安德烈也感受到了四周的魔力真空状态，以及正在逐渐从外部涌来的魔法元素正在填补这里的真空，他猛然间眼睛一亮，根本也没理怒火中烧的哈维，更没理本来该死却完好无损的费昂，一把抓住下巴几乎脱臼的福瑞斯特，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哈维在那里四处看看，狠狠的嚎叫了几声，使劲发了一个大威力火系魔法四处乱丢，似乎看起来他比现在正觉得索然无味的费昂更像是刚才即将被奔雷火爆头的人。
好不容易平静了下来，哈维看到三位师弟正在那里看着他，虽然费昂是一副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贝尔丁和堪萨斯却已经是满脸冷汗的看怪物一样的看着哈维了。
很不好意思挠挠自己的后脑勺，嘿嘿笑了两声的哈维无奈的说“那个，那个，嘿嘿，几个小魔法，小魔法……
“那个，好像，火，火龙术？贝尔丁有点艰难的咽了口吐沫，“六级的？高、高级法师？
“还不止！刚才他连续发了四个火系高级魔法，火龙术，飞火流星，火林，点爆术，其间几乎没间隔，然后隔了两次呼吸的时间又释放了一个近乎超级魔法的混合魔法，陨石天降的单体减弱版，但是也属于高级魔法中的巅峰法术了！堪萨斯很是严肃的分析了这一系列魔法，滴水不漏，其严谨求实的态度可见一斑。
费昂下了总结“那么就是说，哈维大师兄已经进阶中阶魔导士了，五年内定能问鼎大魔导士。
费昂心里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哎，拳头够大，难怪能对安德烈大吼大叫，安德烈也笑脸相迎！拳头啊！
“哪有哪有啊！哈哈！老安德烈说我是什么火灵之体嘛，所以火系的魔法我当然要擅长点啦！哈哈！不过，刚才那几个魔法真的很高级么？叫什么来着？别那么看着我，我当时就是觉得不爽，随便扔了几个而已啊！
三人不得不再次感慨一下火灵之体的变态了。
“对了，堪萨斯，这里面你最聪明啦！千万要告诉我啊，刚才怎么回事？为什么所有的魔法元素都消失了啊？哈维很是亲切的搂住了堪萨斯的肩膀，无奈他实在是比堪萨斯高出了太多，怎么看怎么像老母鸡将小鸡仔护在了翅膀底下。
“是啊，最爱动脑子的堪萨斯，你还是告诉我们吧！你知道的，我最喜欢的事情是猜测下一个见面的千金小姐会穿什么颜色的衣服，我是肯定不会把自己本来就不多的脑浆用来干这个的！贝尔丁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抽出了一柄女士折扇，在这个秋高气爽的日子里他的话让包括哈维这样的木头都感到冬天已经提前到来的一句话，“哈！我闻到了百花丛中的处子幽香啊！
堪萨斯看了费昂一眼，发现这个小师弟还是那副表情，仿佛天塌了都不关他的事情一样，只能叹口气摇摇头，对大家说“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刚才福瑞斯特根本就没释放出奔雷火，并不是他不想放出来，而是他的血脉的问题。
“你是说，他因为是个半精灵所以就放不出复合魔法？你也太扯了把，堪萨斯，哈哈！贝尔丁很没风度的捧腹大笑。
“该死的家伙，闭嘴，听堪萨斯继续说！哈维更是不给面子的狠狠的在贝尔丁头顶敲了一下，他和贝尔丁堪萨斯两人都是先福瑞斯特和费昂多年进入魔法塔修行的，哈维清楚地知道，贝尔丁这个家伙根本就不是他在表面上可以营造出的彬彬有礼，斯斯文文的样子，反而这个家伙，简直就是脸皮厚的超过城墙，熟悉的人都知道，如果你不用超级魔法根本就轰不破这个家伙的脸皮。
“你当我是你这个白痴么？甚至贝尔丁底细的堪萨斯同样不给贝尔丁面子，“他的半精灵体质直接导致了他在成年之前不能很好的控制多系元素。所以他的奔雷火才会在关键时刻失败。这也是为什么精灵在成年礼之前都十分弱小，但是在成年之后他们的魔法能力却能几何倍的暴涨的原因了，毕竟复合魔法威力比普通单系魔法高出了可不是一点半点嘛。至于，为什么精灵血统要成年之后才能很好的，毫无差错的使用复合魔法，这是精灵的秘密，不是我能知道的。
看着耸了耸肩膀的堪萨斯，哈维哈哈大笑，“哈！原来是这么回事啊！明白啦！
但是几乎立刻贝尔丁就开始叫唤了“不对啊！就算如此，那么为啥这里会出现魔力真空呢？我最最亲爱的堪萨斯老朋友啊，你不要搪塞我们啦！你如果说你不知道，谁也不会责怪你的不是？哎呦！
“贝尔丁，你要是再多嘴，我不介意打你第三拳！说完，哈维还威吓性的在贝尔丁面前狠狠晃了晃自己那把贝尔丁打的满脑子金星的大拳头，“人家堪萨斯还没说完，你急什么啊！那吐沫星子喷出老远，说完他也不理在那里乱蹦乱跳的躲着吐沫的贝尔丁，立刻对堪萨斯和颜悦色的几乎可是说是陪着小心的说“哈！堪萨斯啊，你可以继续了，不用理这个家伙。他如果再打断你，我保证让他消失在你的视野范围内！
哈维知道，贝尔丁看起来似乎是个典型的贵族，但是他的脾气，好得几乎可以媲美大街上的乞丐了；而堪萨斯，这个热心的小伙子，天啊，他的脾气可不是特别好，尤其是在他研究什么或者阐述什么的时候。
瞥了一眼贝尔丁，堪萨斯继续道“我刚才的确只说了一半。福瑞斯特是个半精灵，所以他的魔法失败了。但是不得不说，这个家伙的狗屎运不错！很不错！大家都是知道的，精灵号称“魔法神族，这不是开玩笑的。他们可以大范围的使用一种叫做“禁魔的技能，或者说本能，在这个魔法的作用下，除了精灵以外的其他一切种族都使用不出七大系的任何魔法，而精灵本身不熟丝毫限制。如果我没有说错的话，福瑞斯特这个阴险的家伙，就是无意中发现了自己的本能，从而使用出了这个技能，还不自知罢了。不然，我们身边的各系元素怎么可能就这么消失呢？其实不是它们消失，是我们无法感知到而已。在这个技能的效果结束的时候，我们之所以会感受的外围的元素向中间涌来，也只是因为我们身处魔法中心，效果消失的较慢，外部较快，从而让我们产生了错觉。这么说，你们能明白吧？
“这样啊！哈哈！我明白了，就是说小师弟福瑞斯特突然使用出了禁魔是吧？哈哈！哈维在为自己能够从堪萨斯这么多的一堆话里总结出如此精辟的一句总结的同时，还不忘了为福瑞斯特说好话，“不过，我说堪萨斯啊，我觉得福瑞斯特还不错啊！彬彬有礼，平易近人，而且还大方的很啊！比这个就会胡闹的小白脸好多了！说完，他还不忘了狠狠的一巴掌打在贝尔丁的肩膀上，差点把这个稍微有点瘦的英俊的贝尔丁打飞出去。
费昂一句话没说，他知道，这不是这次魔法真空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自己无意间发出的那不知名的魔法，它中和了福瑞斯特的魔法，还消耗了所有的魔法元素，只留下了自己能够感知的那种幽灵一样飘忽的元素，而且那个魔法的效果中，方圆千米的时间停止了，完全的停止了，只有自己是不受影响的。他不知道这种力量是什么，好像蕴含了所有，又好像什么都没有。脑子里不禁冒出个好像是有点感叹，也好像是有点自豪的声音“无的力量！
呲牙咧嘴的贝尔丁仅有的一点点火气也被这接二连三的肉体疼痛勾了出来，他不甘示弱，大声跟哈维叫嚷“你说我不如他？哈维，我告诉你啊！我贝尔丁虽然有那么一两个缺点，不过，我的优点你怎么就不说呢？恩？我还就告诉你，我贝尔丁就算再差劲，我也没向他那么无耻，对我们自己的同门出手！他的魔法失败就能将小师弟的姓名搭上不成？还有，哈维，你个傻大个听好了！费昂，撒德拉斯费昂才是我们的小师弟，而那个阴险狡诈，两面三刀，自私自利的福瑞斯特比费昂早入门一个星期！
“啊呸！我吐你一脸臭狗屎！猛然间哈维也发现了自己的话有点不对劲，不过他还是红着脸继续像打雷一样吼道，“我也告诉你，贝尔丁！你也听好了！师门这一代就只能有四个弟子！我是大师兄，当然比你们清楚多了！师傅告诉我过，他当年给福瑞斯特和费昂都检查过身体，原本费昂的身体是及其纯净的，简直比半精灵福瑞斯特还适合当一个魔法师！但是，费昂这个家伙现如今也不知道怎么了，身体里的杂质比最一般的魔法学徒都多了一倍多，怎么可能和福瑞斯特比？！所以，福瑞斯特必定是师门这一代最小的弟子了！老师当年答应过要收费昂当弟子，若非如此，哼，你以为他，这个冷的像一块冰，好像全世界都欠他多少钱一样的家伙会站在这里，还让他干扰福瑞斯特这个善良的半精灵释放魔法么？
场中一时静极了，所有人一时都没话好说。贝尔丁被震的一句话说不出，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老师竟然会这样决定一个弟子的去留，毕竟在帝国里，师徒就等同于父子了。堪萨斯长叹了一口气，他一直以来对安德烈的种种做法终于是彻底明白了，虽然以前也有过类似的推断，只是他不愿意相信而已。费昂还是那副表情，让人不得不说，哈维的说法还真的没错，整个就是一冰雕啊。可是对人的心理甚至灵魂有一种特殊直觉的堪萨斯知道，这是表象啊，费昂绝对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就像身边的贝尔丁。
“哈维！你给我闭嘴！安德烈用魔法放大的声音老远的传了过来，“谁让你胡说八道的！
“老安德烈，我说错了吗？上次你领我去试炼的时候，一路上唠唠叨叨的不就是说这个吗？你还让我给你保密的，你敢说没有？哈维现在简直就是一头红了眼睛的公牛，逮着谁顶谁。
“你！你！你！老安德烈的眼睛终于瞪到能让别人看到那是眼睛而不是皱纹了，“那个，费昂，你不要相信哈维啊，你知道的，哈维太憨厚了嘛……
安德烈说不下去了，他也觉得自己好像在给哈维的话找证据了，哈维那么憨厚怎么能说谎呢？
“老师，我明白。费昂恭敬的向安德烈鞠躬，“我去收拾东西了。
言罢，费昂转身缓步离开，直奔自己住的地方。那里，至少还有等待他的煞，影，还有祯。
“老师！堪萨斯和贝尔丁异口同声，结果安德烈很不耐烦的一挥手，道“你们都回去吧！今后，福瑞斯特就是你们的小师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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