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好好活着
从小到大，都是外婆给她交的学费。
外婆的收入，来自她给别人打零工。
外公的饼干小作坊挣的钱是不会给她的，妈妈偶尔寄的钱也在外公手里。
从冯毛毛记事开始，外婆除了忙家里家外的活儿，就是抽空去打零工给十里八乡建房子的人搬砖、扛水泥，筛沙子。
一天能挣八十，挣来的钱外婆都藏在衣柜里冬季衣服的衣兜里，这个秘密只有冯毛毛知道。
但是冯毛毛也有害怕外婆的地方，从小到大，她最害怕外婆跟外公吵架。
每次吵架，外婆就会去鸡舍上层找一瓶农药，把自己锁在房间。
外婆说她要去死。
外婆的房间门底下被老鼠啃了一个拳头大小的洞，每当这时，她总是趴在地上偷偷看着里面的外婆，乞求她别死。
天黑了，外婆打开房门出来做饭，“外婆死了你可怎么办，外婆一边从千疮百孔的灶台下爬灰一边自言自语地说。
冯毛毛没有回答，她只是跑到院里默念谢谢菩萨，让外婆还活着。
多年前，邮递员老张隔三差五就会给家里送来一个包裹，白色帆布包裹里总有惊喜冯毛毛的衣服鞋子、沙琪玛、口香糖……妈妈寄来的。
奇怪的是，鞋子总是不合脚。
不合脚的鞋子都被外婆存放在了阁楼里，一双也没穿过。
冯毛毛偶尔看着这么多花俏的鞋子却穿不上，觉得很可惜，努力把自己的脚塞进去，却怎么也塞不进去。
“村里其他小朋友都没有我这么好看的鞋子呢！
冯毛毛说。
“好看又怎样，穿不下等于零。
外婆说。
外婆突然对着红色座机那头哭了，冯毛毛手忙脚乱，说“不要哭，等我长大了给你买好多好吃的，买新衣服，给你建大房子。
妈妈有了自己的孩子，这是冯毛毛后来才知道的。
冯毛毛知道的时候开始明白，自己可能没有妈妈了。
后来，邮递员也不会再来家里送包裹了，冯毛毛连不合脚的鞋子都不能再拥有了。
学校催交学费了。
外婆打开衣柜，一件衣服一件衣服地掏，掏出了一堆钱，放在桌子上仔细数着十块、五块、一块……“为什么不找外公拿钱？
冯毛毛问道。
“你能从他手里要到钱吗？
外婆低头继续数那些她打零工挣来的钱。
够了，外婆拉着冯毛毛去学校窗口报名。
“你放心，有外婆在，学一定要上。
外婆说。
冯毛毛用力地点点头。
每天上学，冯毛毛自己起床，打开白砖房的木门，走下坡，穿过一条街，就到学校了。
学校门口对面是市场，侧边有个包子铺，每天清晨都挤满了人，五毛钱一个的豆沙包，馋了冯毛毛很久了。
偶尔会遇到外公在市场买猪肉，他会给冯毛毛买一个豆沙包，有时还会加一袋甜豆浆。
冯毛毛一口一口吃着包子，小心翼翼地用吸管吸着塑料袋里的豆浆，得意地走在学校操场上。
很多同学都没有呢！
那一刻的冯毛毛觉得自己还挺幸福的。
“冯毛毛！
你过来！
班主任杨老师在对面喊道。
冯毛毛连忙跑了过去。
杨老师转身回屋里拿了两个李子塞冯毛毛手上，“吃吧，老师在家里摘的。
冯毛毛受宠若惊，转身跑了几步，又手忙脚乱地回头说“谢谢老师！
杨老师是分校调过来的，冯毛毛刚见她的时候，她病恹恹的，说话都提不上气。
冯毛毛觉得杨老师真可怜，于是她上课下课都很乖巧，不惹杨老师生气。
杨老师也喜欢她，总是从她办公室里拿出一些新鲜玩意儿给冯毛毛，她还会轻轻地抚摸冯毛毛的头，表扬她是个好孩子。
新学年，冯毛毛没有见到杨老师，杨老师去哪儿了呢？
没有人知道。
小说《竹海旁有个白砖房》试读结束，继续阅读请看下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