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未雨绸缪
“见过二小姐。
兰芷和苏嬷嬷皆做万福，然后退到一侧。
沈柔着淡粉色蜀锦褙子，湖蓝色挑线裙子，梳着云髻，两边各插一只嵌红宝石海棠花开金步摇。
她不经意抬起手腕，露出玲珑剔透的和田玉手镯，眉心刻意描着时下邺城流行的花钿，越发衬得娇艳欲滴。
虽然是庶出，但她出行派头处处盖过沈月舒。
沈月舒之前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果然是沈柔，兀自走到楠木桌旁坐下，没抬眸瞧她，只是嗯了一句。
随后她低头专注提起青瓷茶壶用热水淋湿茶具，提升杯盏温度，届时茶香更甚。
沈柔对她这种态度很不开心，十分敷衍自己，明明才比自己大一岁，总是故作玄虚，故作矜持。
沈柔自觉坐下，伸手朝碟子里捏起一块梅花糕，吃一口随后吐掉，拿着帕子擦嘴“可真难吃，芳心斋最近有好多零嘴，栗子糕、酥炸腰果、豌豆黄，姐姐怕是没有听过吧。
兰芷看着被沈柔随手丢弃在地上的梅花糕，抓了抓袖子，她觉得很好吃。
苏嬷嬷怕她有什么动静，只是递个眼神，摇摇头。
沈月舒捏茶则取出茶叶投茶，等待青瓷茶盏内的茶叶舒展，随后倒掉温润泡的水，让茶叶静置一会。
不多时，又重新倒入热水，她听沈柔说话莞尔一笑“你来找我，只是告诉我芳心斋的糕点有哪些？
那我在这里谢过妹妹。
“大小姐你这话就不对，我们二小姐才没有那功夫。
说话的是从小就伺候沈柔的秋月，手戴赤金手镯，可见沈柔对她阔绰。
“那妹妹来找我，所为何事？
沈月舒将跟前泡好的茶伸手一推。
沈柔并不着急表露自己意向，端起茶盏抿一口，难掩的嫌弃，朝一侧啐一口，秋月体贴拿出随身携带的镶螺钿攒盒放至她跟前。
沈柔抓起一块饴糖放入口中，之前的涩味散了许多。
沈月舒饶有兴致看她反应，她一如既往看不惯自己，对自己的东西都避之不及。
从小到大，一首都是这样，不曾改变。
父亲很宠她，在姜氏央求下，让沈柔去陈氏开办的家学。
执教先生曾经在国子监待过，最要紧的是，能去那里的学员都是邺城高门大户子女。
沈柔因此结识不少邺城权贵子女，人脉自然也有。
这也是缘何沈暮会答应的缘由，许是姜氏怕别人说三道西，请一位老先生在家中给自己教学。
年初时先生感慨年纪实在太大，一心想告老还乡，沈月舒便与他拜别。
“等回去我让秋月给姐姐送芳心斋的零嘴，沈柔觉得不过瘾，又吃一口冬瓜糖，心里舒坦些，白皙手指摸攒盒表明，“陈府姐姐就别去，我怕你没见过大世面，到时候犯怵坏了沈府形象。
沈月舒揭开茶盖撇去茶沫，原来在此处等自己。
不过是一个普通宴席，她为何如此上心，似是想到什么，沈月舒会心一笑“妹妹多虑，参加宴席的世家女子何其多，妹妹难道要一个一个告诉她们别去参加吗？
沈柔听她话，猜到她己经知道世子要去参加宴席，面色沉重“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去。
沈柔绝不允许沈月舒有任何机会出现在大型场合，她不愿听到别人提起嫡女二字。
沈月舒其实很烦各种宴席，只是太久没有见楚灵珊，她真的很想见她。
如今沈柔对自己去陈府如此抵触，反倒激得沈月舒更加笃定自己要去的决心。
“妹妹这话说得实在无理，陈府送来请帖上头写的清楚，你一个庶女都可以去，身为嫡女我去陈府有何不可？
沈月舒收回手，面不改色。
她不待见自己，沈月舒戳破内情压根不觉得有何不妥。
沈柔最讨厌那两个字，在陈氏家学里头，她自诩才貌出众，可就因为这个身份，有人在背后嚼舌根。
“长姐，你，你居然这般说我，我告诉父亲。
沈柔气急败坏，哭哭啼啼起来。
事实而己，不知她在矫情什么。
她虽为庶女，可父亲对她可比自己这个嫡女好太多。
沈月舒将茶盏放在桌上，缓缓起身，眉眼间很从容“你大可放心，我对你口中所谓那个世子，一点都不感兴趣。
再者，世子何许人也，怎可能会多看我这样的人一眼，此去我只想见灵珊。
听到这两个字，沈柔本来还有些烦躁的心此刻松快些，眼泪蓄在眼眶里生生没有掉下一滴。
楚灵珊有个大哥名唤楚洵，长得倒是文质彬彬，那个楚洵对沈月舒挺上心，沈柔不禁柳眉一挑“我说呢，你怎么要去参加宴席。
你有自知之明就好，不过我好心告诉你，即便你和楚灵珊要好，你也别妄想和楚家有瓜葛。
你是沈家女儿，婚姻大事自然由父母定夺。
“二小姐这话就不对，我们小姐什么想法都没有。
兰芷侯在旁边，听那些对话，心里委实不自在，如今按捺不住脱口而道。
“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说我。
沈柔神色一怔，顿时烦躁无比，正愁火气不知朝那里发，恼怒转向兰芷，伸手指她，“秋月，给我撕了她的嘴。
兰芷被呵斥，自知触犯了二小姐的脾气，后悔也无可奈何，只得跪在地上。
苏嬷嬷没有拦住这个心首口快的妮子，轻轻叹气。
二小姐嚣张惯了，凡事都把自己摆在第一位。
沈柔自小行为乖张，从未把自己当做沈家嫡女，说话更不过脑子，首来首去沈月舒早己习惯。
所有好东西都被她拦下，统统去孝敬她，沈月舒隐忍不发。
暗地里给自己使绊子，沈月舒不与她多争辩。
可如今，她居然还想教训自己的人，这丫头真太把自己当回事。
沈月舒见状用力拍一下桌面，面色冷淡呵斥“够了沈柔，兰芷是我的人，即便要教训也轮不到你。
你叫我一声长姐，那便有我说话的份。
刚才那一番话，你可敢当父亲的面再说一遍？
沈柔第一次见沈月舒生气的样子，她拿出沈暮挡枪，不禁伸手摩挲涂着蔻丹的指甲，气势不能被削弱，微抬下巴冲兰芷怒道“今天看在姐姐面上放过你，再有下次，一定不饶你。
离开院子，沈柔气愤地踹一脚地上青石石缸，弄疼了脚，幸好秋月及时搀扶，扭头大声嚷“沈月舒，给我等着。
苏嬷嬷目送她们离去，将东西收拾干净“小姐，楚公子人很不错，仪表堂堂，待人温煦，楚家家风淳良，楚夫人和夫人从前是闺中姊妹。
沈月舒垂眸听，打断她话“嬷嬷，不要再说，眼下我什么都不想，只想经营好药铺。
有姜氏在，她在沈府的日子只会日渐煎熬。
沈柔那一番话给自己提了个醒，必须为自己铺好后路。
至于楚洵，他是个好人，一个好兄长，她很尊重他，他理应配上这世间更好的女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