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对头竟是我同盟第二章 先为君臣，后为挚友在线免费阅读
湖面上浮着荷叶，根茎长且深，一眼望不到尽头，莲花朵朵肆意绽开。
说话的少年戴着羊脂玉的冠饰，穿着鸦青色银丝暗纹团袍，无不透出矜贵公子的气派，“朝中有关你哥哥的流言蜚语颇多， 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吴中丞那些老派竟替你哥哥说话。
“那些人多为表里不一者，恐有奸诈，沈长宁将手里的蒲公英吹散，任其肆意飞扬，又说道，“无妄之灾，不得不防。
“你父亲对此不反驳，若再有好事者推波助澜……祁辞眉头轻皱，“但我与你哥哥涉世不深，不便多言，恐怕帮不了你。
“这有什么的，我回去叫我父亲小心点就是了。沈长宁拍了拍他的肩头，饶不在意，却被不远处一声讥讽打断。
“这是哪家贵女啊，竟攀起了我哥哥，说话的少女与之对视，捂嘴佯作吃惊状，“原来是太子妃啊失敬失敬，只是本郡记得好像没请你啊？
还不等沈长宁开口，祁辞忙把少女喝住，“怀玉，不得无礼。
“哥哥，你可千万别被她迷惑了！怀玉看着自己的哥哥向着外人，生气嚷道，“她就是个克星，不然怎么她一回来，哥哥母亲都死了，连太子哥哥都……
此话一出，沈长宁脸色微变，冷笑说道，“郡主府也不是密不透风的，恶意中伤，还是小心为好，不然可就得不偿失了。
她什么身份竟敢威胁自己？这太子妃的身份可还没正名呢。怀玉心中不畅快，见不远处走来一娇弱女子，忙上前把她拉来，“那汝儿妹妹呢，我这可不是胡说，若你不回来，她就是未来太子妃，是你夺了她身份！
“她想陪侍太子，何故你来替她正名，改日我自请官家给她就是了。
说完沈长宁扭头走去，却听那娇弱妹妹在后头小声反驳道，“当年发生事变，才落到我头上，姐姐既回来了，理应还给她的。
沈婉汝绾着灵蛇髻，几根素簪斜斜插着，因低着头原本削弱的肩膀更显娇柔，见姐姐走远，快步追上问道，“姐姐生气了吗？
“我气什么？见沈婉汝挽上她的胳膊，她笑着反问她。
怀玉更觉无趣，又是气不打一处来，轻哼一声离去。
寝殿内云顶檀木作梁，水晶玉璧为灯，珍珠为帘幕，范金为柱础。六尺宽的沉香木阔床边悬着鲛绡宝罗帐，帐上遍绣洒珠银线海棠花，风起绡动，如坠云山幻海一般。
古法莲花式的珐琅香炉里燃着香，袅袅青烟缭绕，让人看不清榻上这位主儿的脸。
“殿下何必熏如此重的香，刚吃了药，总该喘口气的。说话的女子是从小服侍太子的息息，观其宫服品级，应当是掌事姑姑的级别。
躺在榻上的少年因过了病气，原本略带稚气的脸被蹉跎的不成样子，苍白的脸上硬生生挤出一抹笑，“长宁要来，药气太重她又要皱眉了。
“沈小姐不会嫌药味太重的……只会担心殿下您的病越来越重。息息鼻子一酸，还是没把最后一句说出来。
不过半晌，珍珠帘幕被婢女掀开，宫人报靖远侯女来看望，躺在榻上的祁嵇（jī）则赶紧让息息把他扶起来。
息息扶时更觉比平常难扶，一思量，眼眶险些滴泪，忙别过头去——原来殿下已经病到使不上一丝力气了。
“病了就安稳躺着，熏什么香啊？沈长宁是拿着青花梅雀纹手炉进来的，怕外头寒气带给他，索性没上前，在香炉旁站着。
“外头冷不冷？祁嵇则把手从纱帘中伸出来，意思让她过去，她看了却不免一惊，何时他的手如此干瘦了。
沈长宁心里一沉，面色佯装寻常，站在原地笑着说道，“外面下了小雨，过给你寒气，你的病又要重了。
祁嵇则像是想到什么，顿悟道，“这病难受得很，可别传染了你，看着她站在那儿，又示意息息把香炉端出去，继续说道，
“你可算来了，我这几日总梦到你，相国寺祈福，习射场练箭……
他的意思像在点她，若她来得再晚点，恐怕就见不到他了。沈长宁却怕他说些生离死别的话，装作听不懂说道
“等你好了，什么干不得，偏病了想这儿想那儿的。
榻上那位却是一笑，“我的病一时难好，颇有种回光返照的感觉，我还听闻朝中急着立待储，谁又能在乎我的死活呢？
“官家在乎，圣人在乎。
“那你呢，长宁，你在乎吗？
沈长宁原本只是想让他不要这么悲观，祁嵇则这么一问，她愣了会神，方才说道，“未来太子妃当然在乎。
“我问的不是太子妃，我问的是长宁，他说完才发现沈长宁微变的脸色，索性不再勉强，抿着嘴笑道，“也不知，这是最后几面……
沈长宁见他如此悲观，佯装生气的模样，上前道，“就殿下这样整日自怨自艾，病能好了才怪，到时大壁江山到外人手中，美人也在外人怀中，看到时你还笑不笑得出来。
随之而来的却是噤声，他没有像以往那样，说他的宏图壮志，而是死寂般的沉默，沈长宁揭开床帘，他的脸早就苍白的不像话，全然看不出一丝血色，长睫垂着，像是睡着了。
沈长宁心如滴血，这一幕让她想起了母亲，她的母亲也是在这样一个雨夜安稳睡去，再也没有醒来。
“殿下是君，妾是臣。
若没有君臣压制，她待他如弟弟，一个顽劣又孩子气的弟弟。但他始终是储君，也始终是她未成婚的夫君，所以他问她，她不知如何作答。
当沈长宁从东宫出来时，空中下起细细绵绵的微雨，雨打芭蕉，窸窣作响，一生却终被困在这朱墙黛瓦中，远处登闻鼓敲了五声，声声入耳，太子薨，天下皆知。她驻足往那方向看去，喃喃道，
“长宁在意，天下百姓也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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